散文|蒲晓玲:怀念家乡的渡口
2022-07-07 15:29:38          来源:中方县融媒体中心 | 编辑:杨丽群 | 作者:蒲晓玲          浏览量:11914


梦中,一声声渡船发动的轰隆声振荡着我的鼓膜,那笨重的渡船激起一团团泡沫般的水花,在漆黑的夜里如昙花盛开。

家乡,在沅水河边。青山相对,河水蜿蜒。曾经的公路、小河、渡口、渡船、古树、吊脚楼是家乡的名片。如今,修了大桥,渡船大概去了博物馆;改了公路,汽车再没有停留;下游建了水电站,淹没了古树、渡口、吊脚楼……唯有记忆不愿离去,在梦中卷土重来。

家乡的小河,水清得你情不自禁俯下身子照照自己的影子。双手放在河面作镜框,那蓬松的小辫,粉红的脸蛋与蓝天、白云一起映入镜中,那是名家也画不了的大作。河的右岸,一条弯曲的公路延伸至河边,公路下长长的河滩铺满光滑洁白的鹅卵石,阳光下,如珠宝般闪光。河的左岸灰褐色的石头立在大片绿色的草滩中,有的几块连在一起,有的一整个圆球样独自卧着,我们最喜爬上石头,或嬉戏打闹,或扮笑拍照。春、夏、秋三季,总有不知名的小花点缀其中,或红或黄或蓝或紫,随意地闪烁在那片绿色地毯中。草滩边上,树立着一排排整齐的吊脚楼,灰色的蓬布屋顶,黄色的桐油屋身配以悬空的小阳台,精致小巧得像一件件艺术品。吊脚楼的两边是一条T字型的乡村土路,也是四里八乡人们的赶集场所。河中,一定有一条巨大的渡船在忙碌。不远的上游,那棵六百年的古树舒展着长长的臂膀满意地点点头。

这,就是我家乡渡口的白描画。

早上,渡口的喧闹一定是屠户的吆喝,魁梧健硕的他们将红白的猪肉挂在简易的屠桌上,扯开嗓门大声吆喝。且听“快来买啊,快来买,买猪血、花油煮泡汤,买内脏、瘦肉孝老娘。”于是,河边的吊脚楼陆续开门,开始了一天的经营。河两岸从不同地方跑来的卡车、客车、小汽车,摩托、货车、三轮车一辆辆排在河边等待,等待渡船将它们渡到对岸。胖胖的渡船有一个宽敞的前坪用来停放车辆,还有一个胖胖的船舱和高高的操作间,很多男孩儿时最神往的工作就是渡船的掌舵者。渡船靠岸,工作人员放下挂在船头的钢丝绳,手持一面小旗指挥车辆爬上船,整齐有序地排成两排,再挂上钢丝绳的铁钩,向驾驶室作个手势,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汽笛,渡船驶离码头,载着这些汽车和车里的人横渡沅水,然后平稳地停靠在对岸码头。工作人员放下挂在这一头的钢丝绳,一辆辆汽车驶下船,及不可待地跑向远方。渡船又开始它的下一趟工作。

早饭后的渡口,两岸车辆越来越多。附近的农妇便涌向渡口两岸,向来往车辆的乘客售卖食品。每人手上挎个竹编篮子,有的篮子装着生姜、瓜子、花生、麻辣等小零食;有的装着自家腌制的酸萝卜、煮好的茶叶蛋;还有的装着山上采来的野果、山珍。野果春有三月萢、草萢;夏有杨梅、李子;秋有板栗、弥猴桃;冬有桔子、柚子。山珍春有嫩笋,夏有莲蓬,秋有蘑菇,冬有野味,甚至还有河里的鱼虾、螺蛳。一年四季,渡口是家乡新鲜货最早上市的地方。南来北往的乘客在等船的片刻,走下车吃点热乎的东西充饥,或是晕车的人吃上一片脆脆的酸萝卜,抑或买一点家乡吃不到的特产回家分享。此时的渡口热闹而温暖,操各种方言的陌生人在此尽情聊天等候。

如果遇上赶集日,左岸集市热闹、拥挤。自家的鸡鸭、蔬菜,商贩的水果、小吃、日用品摆满了长长一路。这一天,堵车时有发生。尽管公路边尘土飞扬,但大家淡定而平和,偶有急躁的司机骂骂咧咧,下车吃一碗米豆腐后也不再叫嚷。这一天,渡船格外忙碌,车多人多,大家都焦急地涌向集市。小河上游、下游来此赶集的船只以渡船集市边的停靠点为中心左右停泊,一只只小船随风轻摇。渡船启程的高调、小船静泊的低吟、沅水流动的轻唱和在一起,奏成了渡口特有的交响曲。

傍晚,忙碌了一天后的渡口安静下来,此时,车少人散,渡船趴在河面,几个调皮的孩子光屁股在河边浅水处洗澡,放学后的学生三三两两在河边看书打闹,偶有一、两对情侣在河边漫步,阳光碎金子般撒在河面上,斑斑驳驳的光影与水波轻轻摇荡,吊脚楼上升起炊烟,哪家的妈妈在呼唤儿女回家吃饭。夜,就在这样的渐弱音中悄悄来临。

家乡的渡口,风景如画;家乡的渡口,热闹温情;家乡的渡口,曾承载乡亲几多梦想与希望。家乡遥渡口啊,我又一次在梦中回到它的身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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